每日上朝的时候，程延就站在我隔壁。
他总是不安生，有时打盹儿，有时想与我说悄悄话，无非就是哪个大臣家新纳了小妾，哪家小姐不愿嫁人。
我娘从前和我说过，天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。
她要我女扮男装考取功名，在这世上为自己挣一条活路。
她说：“成为男人，就成功了一半。
”我问她：“若是被人发现，是要诛九族的大罪。
”娘同我说，生命不在于长短，而在于经历了什么，况且她是个孤儿，并无九族。
倘若真有那么一天，也是死得其所。
我信娘不会害我，于是立下宏愿，此生定要治国平天下。
现下程延占着金銮殿的位置，不仅毫无建树，还如此碎嘴，我与他实在无话可说。
但他与皇帝交情颇深，我也不好得罪，平日里只当他的话是耳旁风。
前段时间西域来朝，我协理接待来使，政务繁忙，以致葵水有些紊乱，刚刚在殿上差点暴露。
刚换好衣服，李大总管就亲自来传，说皇帝要见我。
我问他何事，他只说：“看着像是喜事。
”喜事？什么喜事能轮到我这个六品小官。
到了御书房，我才见了礼，就听到年轻的皇帝兴致勃勃地说：“柳爱卿可有婚配？”我垂着头，想起那个民间传闻，听说皇帝还不是皇帝的时候，最喜欢拉郎配，还成了几对佳话，想来传言是真的。
“柳爱卿？”皇帝又问了一声。
此事来得突然，我也没法凭空捏造出一个姑娘，只得惶然道：“回皇上，微臣尚未婚配。
”皇帝抚掌大笑：“程延有个妹妹，生得娇小可爱，与你十分相配，不知柳爱卿意下如何？”程延那厮的妹妹？我惊得一个激灵，抬头才看到，殿内不止皇帝和李大总管，还有程延那个显眼包。
他两只眼睛牢牢盯着我，仿佛要把我盯穿。
他又发什么疯！我深吸一口气，朝上首的皇帝行了一礼：“回皇上，微臣还不想成家。
”皇帝叹了口气：“男儿哪有不成家的？你中探花的时候，京中多少姑娘想嫁给你，你说年纪小，朕就随你了。
可现在你也十八了，还不成家像什么话。
”这……还是那金銮殿上冷酷的皇帝？怎么比我娘还啰嗦。
见我狐疑地盯着他看，皇帝自觉失言，尴尬地笑了一声，开始甩锅：“程将军，你说呢？”程延今日好像得了失心疯一般，看我不顺眼，但我怎么也想不通，他要把妹妹嫁给我是什么迷惑操作。
不过，他那个脑子的构造，向来与旁人不同。
程延看起来有些恼火：“柳大人，我妹妹难不成还配不上你？”“是微臣配不上程将军的妹妹。
”程延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，最经不住别人的吹捧，火气消了一半： “那是自然。
”皇帝正喝着茶，闻言差点喷出来，叩叩桌子，朝程延递了个白眼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