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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国之上下以万佛山法力最盛,若求得菩提子,想不定真有还魂一说。”杨莲濯摇着扇道,末了再补充一句:“不过只都是街头的传言罢了,若将军有心倒可一试。”
万佛山高千重,若是想求得菩提子必得一步一步跪行上山,才能够方显至诚。
谢景行这一生不信鬼佛。
他先前向来是不沾这些的,只在战场上遇人杀人,遇鬼杀鬼。
他是敌人闻风丧胆的黎国大将,手中握满鲜血,是千万没想到有这一天着素服一身,俯跪在万佛山脚下。
这是一个大朗的晴天,万佛山上金光大盛,遥遥看上去竟真像佛光普照人间。
可我想,世上要是真有佛,我佛慈悲,能否渡他一回。
我看着他缓缓跪在台阶上,虔诚叩头。
想是真佛也没有见过我们这奇异的组合,一人一鬼,步步虔心。
那滴在台阶上的先是谢景行的汗水,只是瞬间便又被火热的阳光灼去。
他起身一步步再拜,膝盖被磨破了皮,后来一点点便成了血水,一阶一个红印,一路从山底蜿蜒上山腰。
他身子已经被前些日子给掏空了,通身被虚汗打的湿透,只到了后面满阶都拖着长长的汗痕,蜿蜒着似有情人眼角下的泪痕。
我陪着他,一路走一路跪,从白天又天黑。
夜里静谧,他又轻轻浅浅断断续续的哼唱起我心爱的胡笳十八,一步一叩首,想象与我做伴。
繁星百斗,可有佛祖的眼睛注视人们是否虔诚?
再是一叩首,我和谢景行同时起身注视着已不算遥远的万佛山山顶的寺庙塔尖,祈愿有缘相见。
山道的台阶旁,红色绸布挂满道旁的一棵棵大树,绸上挂满的经纶在风中轻摇,发出哗哗的声响。
我自是死了,感觉不到身体的痛,但我知道,我此刻的痛心。
我想再在紫薇树下对他道一声,好久不见。
可我回首,只能看见万佛山前,长阶血色尽染!
翌日清晨,万佛寺。
远处的天空里翻出鱼肚白,谢景行几乎已经是弯着腰爬到那枝繁叶茂的大菩提树底下。
他重重又向下磕了三个响头,汗水混着血水染深了一片青砖。
他跪倒在树下,终于再也站不起来。
膝盖处一片血肉模糊,我已经能看见森森白骨。
只能说是天意,瞬间佛光大盛,金碧漫天,一颗菩提子正正从树上掉落,砸在他手心当中。
谢景行却再也没起来,只伸着手紧紧握住菩提。
我着急地叫着他的名字:“谢景行,你醒醒,你别睡!”
一滴眼泪从我眼中落下,打在他脸上,他眼睫轻颤。
我是真怕他下一瞬就这样一睡不醒了。
忽然,一只埋着蓝线的绣鞋停在谢景行身边,狠狠夺过他手里紧握着的菩提子。
我一眼认出来,那是皇帝哥哥身边的人,他们来万佛寺做什么?
那菩提黄金灿灿,被人捏着装进袖子里。